教育学院名誉院长闵维方教授在北京大学教育学院2025届毕业典礼上的致辞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嘉宾、亲爱的毕业生同学们：

　　大家下午好！今天，我们大家怀着激动与喜悦的心情，欢聚一堂，共同见证北京大学教育学院2025届毕业典礼这一既庄严而又欢乐的时刻。同学们经过几年的刻苦努力、勤奋学习，圆满完成了各项学业要求，顺利毕业，成为名副其实的北大教育人。我向全体毕业生同学表示热烈的祝贺！

　　此时此刻，我相信你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强烈向往、对过去的感恩和对母校的眷恋。回首求学之路，短短数年时光，你们经历了无数次求索与成长，攻克了一道道学术难关，参与了无数次思想碰撞，感受了深刻的教育变革，见证了这个伟大时代的迅速发展。在北京大学这片具有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学术传统和求实创新精神的沃土上，你们不仅汲取了深厚的教育专业知识，更塑造了自我人格，确立了人生志向，树立了服务国家与造福社会的坚定信念。我相信，不论你们将来在什么具体岗位上工作，关心教育、热爱教育、支持教育、发展教育都会成为你们终身不可动摇的信仰，把我们国家建设成为教育强国作为自己的神圣使命。

　　在你们走向社会的时候，科学技术突飞猛进正在把世界带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人工智能时代。这就像几十年前我们毕业的时候，世界被带入以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化时代一样。那时候，互联网发展不仅改变了我们的学习方式、交往方式和工作方式，也促进了世界经济发展格局的变化，使得资本、投资、生产、市场、营销、劳动、技术和管理的跨国界流动、跨国界组织和发展更为便利，从而促进了生产力国际化和经济全球化，进而改变世界经济格局和国际战略格局。我们国家正是在这一时代潮流中通过改革开放，实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我们这一代是幸运的一代，因为我们是第一代用互联网进行文献检索和文献综述的研究生，也是第一代用计算机撰写毕业论文的研究生，而我们之前的研究生是通过在图书馆里翻卡片的方式进行文献检索，用打字机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录入的方式撰写毕业论文的。信息技术革命极大地提高了我们的学习效率和工作效率。

　　而今天的你们是更加幸运的一代。人工智能的快速到来，将在更大程度上提高我们的学习和工作效率，将会更加深刻地改变我们的学习方式、工作方式、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不但会在更大程度上推动生产力的发展，而且会在更大程度上改变教育教学形态和教育治理方式，从而极大地提高教育质量与效率，同时也会极大地丰富教育科学研究的内涵，进一步发展教育科学理论与方法。

　　近年来，我主要是在学习和研究一些教育经济学问题。我想和大家分享一点这方面的初步体会。第一，教育成本-效益和教育生产函数是教育经济学研究的重要内容。人工智能正在改变教育的成本效益。初步研究表明，通过人工智能进行高频率、低成本干预，带来单位产出显著提高。例如，在非洲一个国家的数学教学中人工智能的应用，每个学生成本约5美元，获得相当于额外一年学习增益。人工智能正在根本性地改变教育生产函数的构成要素。传统教育生产函数主要包含教师、教科书、学生、教学设施等投入，而人工智能技术引入了全新的“AI资本”要素，显著提升了教育的全要素生产率。

　　第二，教育投资是教育经济学研究的起点，而人工智能则导致教育投资模式的战略性转型。由于人工智能极大改变了教育生产的投入-产出转化模式，各教育利益相关主体的教育投资与发展思路也在发生深刻变化。政府、企业和个人的教育投资重点从教育重资产转向轻资产：即从传统的校舍、教材、设备等转向云计算/算力、数字化教学平台、教师AI素养培训、算法监管与安全审计，一次性数字资本投入占比逐渐上升，年均运维费逐渐下降；预算需要跨年度折旧核算，把“数据+算法”视为新的资本品，投资评估需要加入算法折旧、数据更新与模型迁移成本。

　　第三，教育经济学特别关注教育对宏观经济增长的影响。人工智能通过对教育生产方式的变革，强化了教育在宏观经济增长中的作用。根据英国智库测算，如果在全国推广范围内AI赋能教育，学生平均成绩提高6%，可在40年内推高GDP约6%，年均增速接近0.1，投资回报比是7.7。麦肯锡公司全球调研显示，人工智能对教育行业潜在价值可达行业收入4%左右，位列受益前五名的知识密集产业。麦肯锡2024年研究测算，生成式 人工智能可为全球经济每年新增2.6–4.4万亿美元的价值。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Acemoglu估算，人工智能未来十年或使美国GDP累计增加 1.1%–1.6%。

　　第四，教育经济学的核心存在于教育与劳动力市场的联系中。人工智能将对人才培养规格与劳动力市场需求产生极为深刻的影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24年报告估计，全球40%的工作岗位受到 AI的影响，在发达经济体则高达60%。OECD 2024年的调研发现，高AI暴露工作单位对“数据、自动化、技术协作”技能需求显著上升。人工智能既提高白领效率，也可能挤压中层管理与文职岗位。传统工业自动化主要替代体力劳动和重复性的程式化任务。人工智能则突破了这一界限，开始涉足认知领域的非程式化任务，这意味着知识工作者也面临被替代的风险。在传统自动化时代，技能分化呈现U型结构：高技能管理者和技术人员需求增加，低技能服务性工作（如保洁、护理等需要人际互动的岗位）相对稳定，而中等技能的程式化工作——如生产线操作员、数据录入员等——大量被机器替代。人工智能时代的技能极化可能更为复杂：一端是能够驾驭AI工具、具备创新思维的超高技能人才；另一端是从事情感交流、伦理判断等纯人性化工作的服务人员；而原本处于中间层次的常规知识工作者可能面临最大的被替代风险。

　　第五，通过教育公平促进社会经济公平是教育经济学的关注焦点之一。AI技术同样蕴含着促进教育公平的巨大潜力。AI驱动的虚拟导师和个性化学习系统，使得低收入群体有可能能够获得与精英学校相近的教学支持。这种突破的核心在于推动教育服务的“规模经济”——优质教学资源不再受限于地理位置和经济条件，可以通过数字化平台覆盖更广泛的人群。偏远地区的学生，现在可以通过数字化平台接受与一线城市学生同等质量的数学辅导或语言训练。AI技术有望“缩小低收入群体的教育劣势”，让优质教育资源实现真正的普惠化。

　　以上我简要分享了人工智能对教育经济学巨大影响中的非常初步的几点。如果展开的话，这方面的内容足够讲一个学期的。

　　可以肯定的是，人工智能不仅仅对教育经济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且对整个教育领域，对教育科学研究各个方面、各个分支学科都将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人工智能技术迅猛发展，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刻地改变着教育生态和社会形态。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的广泛应用，推动了教育个性化、精准化与智能化转型。

　　然而，技术带来的不仅仅是机遇，更伴随着一系列复杂的挑战。传统的课堂教学正在被新型的智能化教学手段所补充甚至取代，教育不再局限于教室的空间与时间，而是逐步走向更加开放、灵活和多元的形式。这要求教育工作者不仅要精通传统教育理论和教学方法，更要积极学习和掌握新兴技术，理解其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原理，探索创新性的教学模式。

　　人工智能的影响绝不是仅仅局限于教育领域，而是影响到社会经济生活所有领域，工业农业、交通运输、医疗卫生、环境保护直至国防建设和国家安全。最近东欧和中东地区发生的事件表明，不掌握人工智能的国家，在当今世界上面临很大的生存和发展困难。

　　因此，今天的毕业生们必须掌握在人工智能时代取得成功所必备知识和能力，就像我们这一代人毕业时必须掌握信息时代所必备的知识和能力一样。如果一个人乃至一个国家要想在世界上成为今天这个时代的胜出者，就必须掌握人工智能。我相信我们的毕业生对此已有深刻的理解。

　　同学们，燕园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已成为你们人生中不可磨灭的珍贵记忆。你们曾在这里梦想，在这里成长，也将在未来的道路上持续传承和发扬北大精神：庄严无畏的独立思想和对真理的执着追求，锐意进取、不断创新，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做出卓越的贡献。

　　祝愿各位同学未来前程似锦，愿你们带着对母校的深厚情感与美好祝福，去开创辉煌的未来！母校将永远关注你们的成长，为你们的每一次进步和成功感到骄傲和自豪！

　　亲爱的同学们，几十年后，当你们回首往事的时候，最值得珍视的会有在北大的这段经历，在美丽的未名湖畔，高耸的博雅塔下，在这里相识相知的老师和同学，在这里的付出与收获，理解与信任，真诚与感动。这里是你们永远的精神家园！

　　谢谢大家！